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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3章大腹便便的準娘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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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斜倚在床上細細回味著昨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,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,眼眸中卻皆是絕望的光華。

玄正靜靜地來看我,像是一夜沒有睡覺,疲憊不堪,渾身酒氣,往日清澈的眼眸中布滿血絲,像是蒙了層厚厚的紗。

他在我床前蹲下來,輕輕地握著我的手,臉上皆是擔心和討好。

我心疼地將他的頭抱進懷裏,輕聲說:“玄正!你放心,我會好好善待自己,等身子養好之後,便嫁給你,做你的威武侯妃。”

玄正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,“好!顏兒,我累了!”

說罷翻身上床,他在我身邊躺下,緊緊握著我的一只手沈沈睡去。

我的身體覆原得很快,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,可是我的病來勢卻是剝繭抽絲,去勢卻迅猛無比。短短十幾日,我便能吃一些肉食了。

玄正看在眼裏喜在眉梢,整日都笑瞇瞇的,竟比前些時日永和帝賜婚時還要開心。

我腹中的胎兒度過此劫長得很快,到四月底,我已經是個大腹便便的準娘親了。

就在此時,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嗜睡,身子豐滿許多,神智卻總是渾渾噩噩的,有時玄正和我說半天話,我竟反應不過來。

我知道女子懷孕十之八九都會嗜睡,也不放在心上,玄正卻怕我整日睡覺把自己憋壞了。

四月二十八,谷雨,艷陽高照,玄正竟提議帶我去郊外踏青。

我已經有三個多月沒有出過門,乍一聽見玄正的提議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,久久楞神不言。

直到玄正吃吃地笑著將大腹便便的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來,我才知道自己竟無比期盼呼吸到外間的新鮮空氣。

我有孕在身不能騎馬,玄正便讓冷凝備了馬車,車廂內鋪設厚厚的被褥,這才將我抱入馬車,由一百黑甲軍護衛,浩浩蕩蕩地往郊外行去。

春日的暖陽帶著醉人的氣息,與玄華身上淡淡的梅香不同,少了份冷冽,但卻一樣令人安心。

玄正擁著我坐在馬車內,為了避免馬車顛簸下我磕碰受傷,他很小心地將我圈在懷裏,雙手還隔著衣衫護住我的腹部。

我撲哧笑出聲來,“你怎地如此緊張?這馬車裏到處都是厚厚的被褥,連車廂壁都被你釘上了棉褥,身子挨著就像是落在棉花堆中般柔軟,哪裏就會把我磕壞了?我又不是瓷娃娃?”

玄正楞了半響才將消瘦的下巴貼住我的額頭,動情地輕嘆道:“顏兒?你知道我多久沒有看見你的笑容了嗎?你終於又笑了,終於願意對著我笑了。”

我怔了怔,才憶起這幾個月來玄正對我的默默守護,無論他意欲何為,他都不曾傷害過我,可我,連一個笑容都吝嗇於給他。原來,我的笑容會讓他如此開心,原來,除了會對玄華笑,我真的也可以對玄正微笑。

鼻子突然發酸,眼圈立時便紅了,玄正手忙腳亂地用手捧住我的臉,額上竟急出一層薄汗來。

“玄正?你為何要對我這麽好?”我哽咽道:“這樣,我會真的以為你愛上了我。”

他的手僵在我的臉上,自嘲地挑了挑唇角,“原來,你從來都不曾相信我!”

說完,他又朝我擠擠眼睛,面上的落寞一掃而光,“顏兒?你知道麽?多年前我便有個心願,那就是要讓你和玄聰快樂,無論你心中所思所想之人是誰,我都不介意,只要你開心快樂,我就心滿意足。”

便是這麽簡單麽?玄正的心願永遠這般簡單,只要我開心,只要我安全,只要我幸福,他便心滿意足。可是,想要開心,想要安全,想要幸福是這樣的難。

我別過視線,問:“玄正?玄聰呢?我好久沒見到玄聰了!”

他道:“我也很久沒見到他了,不過你別擔心,皇兄將他照顧得很好,專門在宮裏給他另建了一個永翠宮。”

“玄聰從賢親王府搬出去了?”我吃驚地看著玄正。

他點點頭,“皇兄說父皇虧欠玄聰太多,二哥和四弟這些年在寒城,賢親王府沒有人照應玄聰,怕他一個人在永翠園出意外,皇兄登基後便在宮裏專門給玄聰建了個永翠宮,和賢親王府的永翠園一模一樣,玄聰住在裏面,很好!”

很好麽?那為何玄正的話語裏有著一絲艱澀?

我突然有些明白過來,玄正當初在寒城棄我而去並非完全出於他對李玄風的兄弟之情,也並非因為他身為皇子的職責所在,也許,其中還包括玄聰。

那麽,眼下,玄正對我示愛,欲娶我為妃,到底有沒有玄聰的因素?

玄正那樣愛著玄聰,寧可自己受死,也不願讓玄聰受到傷害,當初,為了追回玄聰,甚至親自赴寒城,他曾告訴我玄聰離不開永翠園,為何現在卻對身居宮中的玄聰不聞不問?

是真的放心還是另有隱情?是不聞不問還是根本見不到?

李玄風真的能在宮裏建一個和永翠園一模一樣的地方麽?這世上哪裏就會有一模一樣的東西?只是形似,便能蒙得住內心純善通透的玄聰嗎?

許是看出我目光中的疑惑,玄正挑開車簾,往窗外眺望。

我知他不想深談,便隨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。郊外的田野上有著大片的野花,芬芳的香味撲面而來,帶著春的氣息,帶著生機盎然的希望。

偶爾,有幾個牧童趕著牛羊在田野裏嬉戲,快樂的笑聲銀鈴般飄進耳朵裏,讓人不自禁地便彎起了唇角。

玄正星眸璀璨地看著我,笑道:“顏兒?想不想下去走走?”

我見他興致頗高,遂笑點頭道:“好!只是我身子笨重,恐怕不能和你盡情嬉戲了。”

他聽我調侃,在我頭上輕輕揉了揉,“不怕,我牽著你走,待咱們的孩兒生下來後,我每年春日,都帶著他來郊外踏青。”

他輕盈矯健地跳下馬車,伸手將我抱下來,一只手牽著我,另一只手護住我的後腰。

我見他的目光柔和地停頓在我隆起的肚子上,笑問:“玄正?人都說酸兒辣女,可我懷了這個孩兒既不喜酸也不喜辣,你說,他究竟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?”

“女孩兒!”玄正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。說完後見我啞然失笑地望著他,不好意思地沖我笑起來,舔了舔嘴唇,竟羞紅了臉說:“我希望是個女孩兒,能像母妃那樣溫柔美麗,又像你這樣活潑可愛!”

我目瞪口呆,當初在寒城定南侯府時曾問過玄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。玄華的回答與玄正驚人的雷同,當時他說:“我喜歡女孩兒,因為女孩兒能像母妃那般溫柔美麗,又能像你這般活潑可愛!”

當時玄華沒有說我堅強,今日玄正亦不說我堅強,這是巧合還是陰謀?

母妃?多麽陌生的詞匯,可是在他二人心目中卻如此神聖,麗妃病逝之時玄華僅有八歲,橘妃身亡時,玄正亦僅有八歲。八歲的孩子,對母親的記憶是很深刻的吧?才會讓他二人如此念念不忘。

玄正將小花插在我的發間,低下頭凝視我,我擡頭仰望他。

我多久沒有這般仔細看過玄正了?他的眉眼如此熟悉,清俊的容顏讓人著迷。只可惜他不是玄華。

輕嘆著,我擡手撫向他緊蹙的眉間,那裏擰了個大大的疙瘩,曾經不識愁滋味兒的清俊少年竟是如此憂郁傷感。

我心中湧起陣陣心疼,只想用我的手將他眉宇間所有的憂傷全都撫平。

玄正只低著頭看我,目光漸漸癡迷,透著濃濃的不舍和依戀。

“顏兒!”

他輕聲喚我,我尚未來得及應他,他的唇便急促地吻下來,緊緊封住了我微張開的唇。他的舌不甘地撬開我的貝齒,牢牢糾纏住我的舌。

這個吻來得無比突然,倉促間我措手不及。想要推開他,卻因為他是玄正又於心不忍,只好楞怔著任由他的親吻鋪天蓋地地傾瀉下來。

我被玄正緊緊地擁在懷裏,他使的力氣那樣大,讓我透不過氣,像是要將我和腹中的孩兒一並揉進他的骨血中般熱烈狂亂。

我像一只在海面上失去航向的小船,急欲掙脫海浪的束縛,卻又不知自己該行往哪裏。

突然感到玄正的身子劇烈一顫,他的吻卻沒有停止下來,像是要用親吻刻在骨髓中一般,他狠狠撕咬著我的唇。

直到我滿嘴血腥,直到玄正嘴裏大口大口的鮮血灌進我嘴裏,我才察覺出他的異常。

耳邊驟然響起呼叫聲:“捉刺客!”

玄正終於松開了我,可是他的身體卻從我身上滑了下去,重重地栽倒在地上。

我被他一帶,撲倒在他身邊。

擡起頭時,我渾身都是血。

可我沒有受傷,我身上的血是玄正的。

像是最可怕的魔咒,我看見玄正的胸前露出一截被鮮血染紅的鐵器,鮮血從他的胸前噴射出來,那截短短的尖銳的鐵器被染得通紅,卻在陽光下散發著刺眼的奪命的寒光。

那是一枚跗骨箭,與十三年前在戰場上的爹爹一樣射在了玄正的胸膛。

玄正的嘴唇動了動,像是想說點什麽,張嘴卻有猩紅的血液噴湧而出,他看著我,目光中都是癡迷和心疼,眸子裏還有濃濃的不舍,但他的臉上皆是心滿意足的笑意。

我知道他在說:“青顏,過來!”

這一次,我真的聽見他在喚我青顏,而不是顏兒。

我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,張嘴大喊道:“來人啊!來人啊!救救他,救救玄正,救救他!”

我忘記了我就是郎中,我有很精湛的醫術。我忘記了該如何替玄正止血,如何讓他不再那麽痛。我只是用手緊緊捂住他的胸口,用我的袖子拼命去堵住他的胸口,仿佛這樣,就能將不停噴射出來的鮮血堵回去,仿佛這樣,玄正的生命就會被我從閻王爺手中奪回來。

跗骨箭尖割破了我的手指,我的血和玄正的混在了一起。我感覺不到疼,我只是眼睜睜地看著玄正的目光越來越渙散,越來越渾濁。

冷凝在我身後將我扶起來,讓人將玄正擡上馬車,我瘋了一般要撲上去阻止。我不能讓他們帶走玄正,我知道,只要他們將玄正帶走,我便再也見不到他了。

玄正,我的玄正,從十二歲起便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地保護我寵溺我的玄正,他像天上的明月一般引導著我,我怎麽能讓人把他帶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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